《湖》/张丹三×刘胜男

    张丹三坐在悠唐楼下的长椅上拨弄手链,她蹙眉,因她忽然发现这串儿她带了很久的手链上有一处小小的瑕疵,而她之前一直没有发现。她陷入焦躁,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。而就在这时,刘胜男推门出来,看到她时,刘胜男瞪圆了眼,复而又回归她常有的,含着笑的样子,盈盈地问她:“碳酸前辈,你要不要去看湖?”语气熟稔,虽然是疑问句,但语气相当笃定。事实上,张丹三并没有见过她几次,而每次见面时,刘胜男身侧和她身侧都有别人,遇见时也只是点点头做个招呼。

    张丹三鬼使神差讲,好啊。



    那时候小黄车占据着街边,但刘胜男执意要从中找出辆青绿色的车。她说,这个颜色有生机勃勃的感觉。刘胜男眨了眨眼睛,露出笑容,问张丹三,碳酸前辈,你知不知道我叫小树呀?张丹三平衡感不太好,骑车时总有些提心吊胆,回应便有些不带脑的急促:“刚刚知道。”话出口便后悔。但刘胜男轻巧地接过了话题:“那现在知道也不迟呀。”



    颐和园外有店卖酸奶,刘胜男问张丹三要不要喝酸奶,张丹三摇摇头,又点点头,睫毛像小刷子铺在奶油般细腻的脸上。刘胜男了然一笑,说,老板,要两瓶酸奶,再加两根冰棍。两个人噙着冰棍沿着湖走,十七孔桥亘在湖上。刘胜男贪酸奶,一时忘了冰棍。于是冰棍化成水,几乎滩在她手上。

    她皱脸,像张丹三小时候喜欢过的流浪小猫。

    张丹三的家人不喜欢猫,她只好偷偷去给它喂食。她对着猫喃喃:“小猫小猫,要是我们都能快点长大就好了。”有一个暴雨天,她担心小猫,不顾家人阻拦,扯着雨衣去看那只猫。雨水顺着袖口灌入她的袖子,湿哒哒黏在身上。但是小猫不在她平时喂食的地方,她开着门,也不顾雨水会不会打进来,把自己备好的猫粮放在门口。想小猫会不会来。

    小猫没有来。从那一天后,她也再也没有见过那只猫。她现在好像又见到了。她有些晃神。

    可实际上刘胜男不是猫。在张丹三胡思乱想这些的时候,刘胜男叼着自己几乎要溅上糖水的袖子,一只手艰难地在自己的包里翻找纸巾。张丹三忽然意识到,自己应该给她递纸,便从包里拽出纸巾,妥帖放在她手里。刘胜男看着她笑,说:“谢谢你呀。”



    两人绕着湖走,很有默契地未往桥上去。刘胜男忽然开口,指着湖讲,云的边缘倒映在水里会被鱼吃掉吗?张丹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水波涌着泡沫。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她之前和杨韫玉在房间里的争吵,两个人陷入冷战,杨韫玉佯装在洗手间刷牙,又试图用水声掩饰呜咽。她立在门口,在想自己应不应该进入,进去后又说些什么。杨韫玉打开门,洗手池上牙膏的泡沫还没有完全冲掉,被水裹挟着,一圈一圈,往下水道冲去。

    ——冲了下去。



   “或许不会吧。”或许是察觉到张丹三的心不在焉,刘胜男抿了一口酸奶,几乎是自问自答了。



    张丹三忽然有亲吻刘胜男的冲动。她抬眸,和刘胜男讲,如果我现在亲你,你会觉得是谁在亲吻你呢?她微微侧过头,发梢划过刘胜男的肩胛骨,柔软地像她们身侧的湖上的波。刘胜男眉眼弯弯,声音轻轻飘入张丹三的耳:“你为什么会这样想?”张丹三注视着她:“我们现在喝了一样的酸奶和同样味道的冰激淋,唇齿相接,味蕾会分辨我们彼此吗?”刘胜男向她伸出了手,说,还是不一样的。

   “有什么不同?”张丹三的声音快而急促,她又想起来了杨韫玉。在她们又一次无声无息开始的冷战前,杨韫玉和她讲,张丹三,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,又是怎么看待你自己的?

    刘胜男的手触到了张丹三的发,将之聚拢在张丹三脑后,又一点点抚摸它们,顺着发梢贴住了张丹三的背。她几乎是蹭了过来,眼神明亮,几乎是天真:“我也讲不出有什么不同,那你要不要试试?”她的手先是从张丹三的耳廓划过,又落在她的背上,沿着背划过,虚虚搂住了张丹三的腰。

    她凑过来的时候,张丹三贴着她湿漉漉的鼻尖,像自己黏哒哒的心事。

    刘胜男讲,丹三,你真的好像一瓶可乐呀,我心里好像有什么在咕嘟咕嘟往外冒泡。张丹三摸了摸鼻子,说,是吗?我总觉得我是一把锁。



    而后,一直在试图找话题的刘胜男似乎哑了声。两人并排行了一会儿后,刘胜男提议,说,不如我们回去吧。

    张丹三“啊”了一声,还囿在那个吻中。她欲盖弥彰地说,那要不要把酸奶瓶还回去?

    当然不要啦。刘胜男断然拒绝,要把这个酸奶瓶当做纪念。张丹三回她是颐和园纪念吗?语出自觉尴尬,便挤出个笑来,眼里却带了些波光明亮,补上一句,谢谢你带我来看水。



    刘胜男听了这句,转过身,眼里是张丹三的倒影,泛着温软的光。她深深看了张丹三一眼:“其实我今天本来不打算来看湖的。”复而深吸一口气,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讲。

    但话被张丹三截住了,张丹三笑了起来:“请你用爱的钥匙打开我。”


16 Jun 2022
 
评论
 
热度(1)
© 中森明卷心菜 | Powered by LOFTER